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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門
歐?亨利      一晚，魯多夫在老城中心貫穿全市的一條街上閑逛，他外表還討人喜歡。白天，他是一家鋼琴商店的推銷員。他不用領(lǐng)帶夾，而用黃玉環(huán)束住領(lǐng)帶；有一次他去信告訴一家雜志的編輯，說利貝小姐寫的《瓊尼的愛情考驗》是對他一生影響最大的書。
      人行道上，放在一個玻璃柜子里咔噠直響的假牙，似乎把他的注意先引到后面的餐館；再看一眼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了高掛在隔壁門口的牙醫(yī)診所的燈光招牌。一個高大的黑人穿著顯眼的紅色上衣，謹慎地向路人分發(fā)卡片。
      這種牙醫(yī)小廣告，對魯多夫來說并不新鮮。通常他都不予理會，但今天那個非洲人把卡片一下子塞進他手里，他竟接了下來，甚至因為手法的巧妙而微微一笑。
      他朝前走了幾碼，隨便看看卡片，詫異地發(fā)現(xiàn)竟是空白的。他好奇地把卡片翻個面，看到兩個鋼筆字：“綠門”。魯多夫注意到前面三步遠的一個人把黑人給他的卡片扔在地上。他撿起來，上面印的是牙醫(yī)的姓名地址，以及慣常的鑲牙項目和“無痛”手術(shù)的漂亮保證。
      好冒險的鋼琴推銷員在街角站停，考慮了一會兒。他第二次經(jīng)過黑人身邊時，裝出漫不經(jīng)心的樣子接過遞給他的卡片。走了十步后，他看了一下，卡片上寫著“綠門”，字跡和第一張相同。人行道上還有三四張卡片，是他前面或后面的人扔掉的。魯多夫把空白一面朝上的翻過來，上面都印有牙醫(yī)診所的廣告。
      作為冒險的真正追隨者，魯多夫很少需要兩次邀請。但那個頭號搗蛋鬼已經(jīng)邀請了兩次，非弄明白不可。
      魯多夫慢慢走回到黑人所在的咔噠作響的柜子那里。這次經(jīng)過時，他不僅沒有拿到卡片，而且從那張發(fā)亮的大黑臉上看到一種冷漠的、幾乎是鄙視的神情。
      那種神情刺痛了冒險家。他認為那是在默默指責(zé)他智力低下。不論卡片上神秘的字樣意味著什么，黑人從人群中兩次選中了他，現(xiàn)在似乎在譴責(zé)他沒有探索奧秘的智力和勇氣。
      魯多夫靠邊站著，避開人流，迅速地打量他認為隱藏冒險的那座房屋。房子有五層樓高。地下室是一家小餐館。
      打量好之后，魯多夫輕快地走上門前的石頭臺階，進了屋。他繼續(xù)走上兩層鋪地毯的樓梯，在樓梯口站停。過道有兩個煤氣燈頭，發(fā)出微弱的光線，右面一個離他較遠，左面一個較近。他朝較近的那個望去，在它暗淡的光環(huán)下看到一扇綠門。他遲疑片刻，隨即似乎看到了那個玩卡片把戲的非洲人的嘲笑，于是徑直朝綠門走去，敲了幾下。
      屋里的人應(yīng)門之前的幾分鐘，使真正的冒險家呼吸加速。綠門后面什么事都有可能！危險、死亡、失望、丟人現(xiàn)眼——他魯莽地敲門后可能引起這中間的任何一件事。
      屋里有微弱的寒窣聲，門慢慢打開了。一個面色蒼白、二十歲不到的姑娘晃晃悠悠地站在面前。魯多夫趕緊扶住她，把她抱到靠墻的一張老舊的沙發(fā)椅上。
      姑娘一動不動地躺著，仿佛暈了過去。他開始用他的圓頂禮帽替她扇風(fēng)，帽檐刮到她的鼻子，她睜開了眼睛，可是那張臉瘦削蒼白得讓人傷心。
      姑娘平靜地瞅著他，接著莞爾一笑。
      “我暈了過去，是不是？”她無力地問道，“其實誰三天沒吃東西都會這樣的?！?br />      “哎喲！”魯多夫嚷著跳起來，“你等著，我馬上回來?！?br />      他沖出綠門，跑下樓梯。二十分鐘后，他又回來了，他兩臂抱著大包小包東西，放在桌上——面包和黃油、冷切肉、蛋糕、餡兒餅、一只燒雞和一瓶滾燙的紅茶。
      喝了熱茶后，姑娘的眼睛有了生氣，臉色也好一些。隨著氣力的恢復(fù)，她開始把自己的小故事講給他聽。那是城市里每天都會遇到的、成千上百個稀松平常的故事之一：女售貨員偏低的工資，“罰款”使工資進一步減少卻使店方利潤增加，病假扣發(fā)工資，然后是失去工作、失去希望，接著便是——冒險家敲響了綠門。
      但在魯多夫聽來，這故事像《瓊尼的愛情考驗》里的緊急關(guān)頭那般重要。
      “我困極了，”她說，“我覺得太舒服了?！?br />      魯多夫站起來，拿了帽子。
      “那我就告辭了。好好睡一覺會對你有幫助的，晚安?！?br />      他伸出手，她握住他的手，也說“晚安”。
      “哦，明天我再來看看你怎么樣？你輕易擺脫不了我的?！?br />      他走到門口時，她問道：“你怎么會敲我的門的？”
      他瞅了她片刻，想起那些卡片，迅速做出決定，永遠不告訴她，他了解她在極端困難下采取的權(quán)宜之計。
      “我們的一位調(diào)音師住在這幢樓里，”他說，“我弄錯了，敲了你的門?！?br />      在綠門關(guān)上之前，他最后看到的是她的微笑。
      他在樓梯口站住，好奇地打量四周。然后走到過道的盡頭又走回來，再上一層樓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樓里所有的房門都是綠色。
      他大惑不解地到了人行道上。那個非洲人還在。魯多夫拿著他發(fā)的兩張卡片上前詢問。“你能不能告訴我，你為什么給我這些卡片？”
      黑人咧嘴笑了，露出一口白牙，替他主人的行業(yè)做了一個極好的廣告。
      “在那里，老板，”他指著街那頭說，“不過恐怕已經(jīng)趕不上第一幕了。”
      魯多夫朝他指點的方向望去，看見一家劇院入口處為新上演的戲劇打出的明亮的燈光廣告：“綠門”。
      “聽說那是第一流的戲劇，”黑人說，“演出經(jīng)理給了我一塊錢，讓我分發(fā)醫(yī)生廣告時捎帶發(fā)幾張。我給你一張醫(yī)生的卡片好不好，老板？”
      魯多夫沉默片刻，自語道：“反正一樣，我認為是命運的手指引我找到了她?！?br />（有刪改）（1）下列對小說相關(guān)內(nèi)容的理解，不正確的一項是

B

B

A.和癡迷騎士小說、堅信能扶危濟困的堂?吉訶德類似，魯多夫篤信利貝小姐的作品，同時認為自己能幫助姑娘擺脫困境。
B.魯多夫連續(xù)確認只有自己拿到了印有“綠門”的卡片后，經(jīng)過細致的觀察和周密的思考，最終選擇了那一扇綠門。
C.面對姑娘“你怎么會敲我的門”的疑問，魯多夫刻意隱瞞真實原因，是因為他自以為了解她的苦衷，這樣做也關(guān)照了她的尊嚴。
D.當(dāng)知道卡片上的“綠門”指的是戲劇名字時，魯多夫?qū)ψ约褐暗淖龇ú⒉缓蠡?，這彰顯了小人物的善良的人性光輝。
（2）下列對小說藝術(shù)特色的分析鑒賞，不正確的一項是

A

A

A.小說主要通過魯多夫的全知視角來敘述，既不受時空限制，又使小說的內(nèi)容更為客觀。
B.在看到“一種冷漠的、幾乎是鄙視的神情”后，魯多夫的心理活動推動了情節(jié)的發(fā)展。
C.“綠門”具有象征意義：綠色是一種永恒的生命色彩，而綠門的開啟將給人們帶來希望。
D.小說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結(jié)尾，具有強烈的戲劇效果，體現(xiàn)了歐?亨利小說的典型特征。
（3）本文在構(gòu)思上采用“巧合”的手法，請結(jié)合文本內(nèi)容作具體說明，并分析其作用。
（4）有位評論家說：“這篇小說用傳奇色彩的筆調(diào)演繹了一場關(guān)于現(xiàn)實救贖的精彩故事?！闭埜鶕?jù)文章內(nèi)容，談?wù)勀銓@句話的理解。